杜阿银愉快地走进灶房，没想到妞儿正对着几筐肉发呆，见着杜阿银赶紧指着那几筐道：“姐，它们咋在这儿？”杜阿银走过去，才瞧清楚，两个大筐的是牛肉，一个小筐装的是羊肉，那牛肉大约是半头牛的量，羊肉是一头羊的量。杜阿银忙叫了一声：“仙儿！”没人回应，杜阿银又道：“仙儿，不会是你真的弄了头牛和羊吧。”平日最喜欢没功抢功的程瞎子偏就没出来接话，只有齐富懒懒地走过来问：“娘子，又为何事在这里大呼小叫的？”“这些是不是大仙弄来的？”“你管是不是他弄来的，反正有了，就做来给大家吃就是了。”“咦，大仙难不成接着业务了，又出去行骗了？大过年的，真是不辞辛苦，不愧是敬业的好仙儿呀！”“大仙知道娘子今儿要给做好吃的，不知道得多开心，骗人肯定都充满了力气。”“对了，齐富，过了年，你最好…”“最好把齐桃子打发回乡下去。”齐富接过话道，杜阿银对这个上道的齐富极为满意，“你这二姐待时日久了，真不知道会生出何样的事端？”“昨儿，我去媒婆那里打听了，她最近没有适合王芳年纪的儿郎，我已经托了那婆子，让她赶紧帮忙相看。”“真不知道你二姐咋想的，王芳还不到十四岁，就是一个孩子，急个啥劲呀。”杜阿银示意妞儿和自己一起搬牛肉，又让程秋进屋把菜刀拿来，将这两日要吃的割下来，其余的利用大雪给冻起来，她想多吃几日新鲜的牛肉、羊肉。“乡下条件好点的人家，十四五岁都会为闺女找好人家。”“条件好点的人家，就不应该急着把闺女嫁掉，要换做是我呀，巴心不得在身边多养几年才好，那可是小棉袄，多贴心呀。”齐富看着认真处置牛羊肉的杜阿银，就杜阿银溺爱齐奕的举动，他还真相信杜阿银有闺女也舍不得早早嫁掉。然后齐富就看见脸冻得乌青的程瞎子走了过来，齐富冲程瞎子招了一下手问：“咋下来的？”程瞎子恨了齐富一眼，就急急往塘子走去，赶紧烤火喝热茶，在屋顶冻僵的身体才慢慢缓过来。杜阿银把牛肉处置好，去选了两块上等的五花腊肉让妞儿取下来，找来两张红纸包上，装在一个麻袋里，才叫来小奇道：“给县衙的丘师爷送去。”小奇接过麻袋，杜阿银又叮嘱一声道：“别送错了，是丘师爷。”小奇点点头，便扛着麻袋离开了。缓过来的程瞎子才对走过来坐下的齐富道：“你这小媳妇哪像那些小门小户了来的，本仙瞧着地两块肉咋也得二三十斤了。”“你仙儿以为就这，能入得了丘无为的眼吗？”“那真入不了他的眼，送他不如送本仙呀，出手这么阔绰，莫不是因为本仙送了她那么多牛肉和羊肉的缘故？”“你觉得你这些娃娃，那点牛肉和羊肉能吃一辈子？”“那是半头牛和一只羊，好几百斤的肉，好不好，咋经你富嘴一出就变成那点了呢？”“要送就多送点，送半头牛，也亏得你拿得出手。”“富，你这么讲可就没道理了，你要知道哪家舍得杀牛呀，这头牛可是拉车的牛，赶车的人想挣过年钱，夜里拉车，牛踩空了，摔死了，本仙守了许久才分得半头。”齐富看着程瞎子好一会儿才道：“你仙确定那牛是自己踩空的，不是你仙使了啥招术，让它踩空的，否则你为何认准了这头守着？”“富，本仙还是喜欢当年的你，跟本仙从不这么隔心隔肚皮的。”“说得跟真的一样。”“本仙知道你和大师兄是瞧不上本仙的，师傅的本事一样都学不会。”“你要是觉得讲这样的话心里舒服，那只管讲就是。”程瞎子便不出声了，齐富也不说话了，两人坐着听塘子里燃烧的柴禾发出劈叭的声音。这个年，齐家过得是又热闹又混乱，因为人多热闹，但这么多人的年饭又分成三处吃，所以有点乱，杜阿银甚至觉得齐富、程瞎子那后院不止十几个半大小子和女子，还多了几个和城里不太一样的男人，她以为是程瞎子那几个躲去关外的骗子兄弟回来了，人太忙，又加上齐桃子一直在找不是，都没得空关问一下。不过除了齐大姑觉得太浪费，齐桃子各种挑以外，大家对杜阿银年三十安排的吃食都满意。齐奕没有玩伴，只能和小奇放鞭炮，男人们喝酒，女人们聊天。杜阿银没想到沈冬梅还挺有童心的，也不顾冻，一直看齐奕和小奇放鞭炮，齐奕不太喜欢外人靠近，何况沈冬梅又是个女子，他不乐意带沈冬梅一起玩。沈冬梅也不恼怒，笑咪咪看一会儿，让桂花回屋里拿来若多的花炮，这倒有些吸引齐奕，不过齐奕看了几眼，更喜欢和小奇放那种带响的竹炮，这种响炮还可以把小毛驴吓得咴咴叫，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白猫吓得动不动窜上墙，齐奕才觉得乐趣无限。沈冬梅放了几个花炮，见齐奕不喜，便让桂花拿去给屋外的娃放着玩。齐大姑因为儿子、闺女回来了，也坐到了下半夜，除了齐富、程瞎子、杜阿金要守岁，其余的人实在撑不了了，也纷纷去睡了。初一，张大兰一家早早就来给齐大姑拜了年，张大兰还带着两个小儿，大的一个六岁，小的一个四岁，两个小娃也不知道是张大兰管束较少，还是与齐大姑太过于相熟，吵闹不已。杜阿银本来就是个夜猫子的生活习惯，三十夜里与沈冬梅聊了一阵子，回到后院，又听程瞎子跟齐富天南海北胡吹牛，最后齐奕困了，就抱着齐奕坐在火塘边继续熬，熬到鸡都叫了才去睡的，所以大年初一正睡得香，两个小儿的吵闹，真是扰人清静，她真是郁闷个半死。